【黑電影】衡量一個人。
原文出處:黑手黨
你考慮過賣房子嗎?
真的很辛苦,為了日常生活開支的小錢而錙銖必較,只為了還能擁有明天,所以,即便是困難非常的現在也絕對不能倒下,這一倒,不僅孩子求學沒有著落、家庭生計會垮,就連一輩子撐到現在的堅持也都會崩潰,失業的苦悶很多人都嚐過,中年失業的心酸則有加倍艱辛的絕然。
提利被銀行員詢問是否想過賣房子,他內心的掙扎和最後的一口傲氣,從他表情裡看得清清楚楚。
我相信那真是提利的最後防線,即便當下苦了、就算可能看不見明天了,賣房是他怎樣都不願去考慮的底線,他很清楚,一旦連這兒都失守,他的人生將不再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別說未來怎樣無法預知,現在、這個當下,他知道若走到那一步,他將會失去所有。
他必須含著那口傲氣,只因那是他與家人尊嚴最後最後的依靠。
然而,壓迫呼吸的現實終究教人低頭。
失業問題向來是各國政府相當頭疼的狀況,不管什麼樣的法規與配套難免會有漏洞,即便參加職訓也不保證一定會有工作,提利就碰到這種情形,他花了九個月的時間參加工作訓練和考照,但,拿到證照後的路依然沒有打開。
不只是他,我們都明白問題在哪兒,可提利不甘願人是這樣被糟蹋的,能做的只有不斷爭取任何可能的機會,實際面談、網路面試、寄發履歷……縱然最後只剩空想,也得戰到最後一刻。
提利跟腦性麻痺兒子的互動,讓我動容,那是一個在外頭落魄淒慘的爸爸,回到家之後,依然想給孩子溫暖感受的擔當。
扛著家計的男人,有太多說不出口和不能說出的苦悶。
家庭也許是許多人甜蜜的負擔,以現今社會而論,家庭所帶來的負擔可能遠遠超過所能承受的限度,提利是難得的,除了失業的困擾,兒子不是所謂一般人的情形,那心理壓力從孩子還小就一直跟著,即便表面說是釋懷接受,內心依然有個角落悄悄哭泣著。
但,他沒有倒下。
那是多麼了不得的肩膀,有多少人甘願撐起那片可能無法自在揮灑的天空,繼續為了無法回頭的未來奮鬥下去?
「衡量一個人」(La Loi du marché)的主軸用了相當多時間鋪陳,直到提利獲聘為賣場安全人員後才急轉直下進入正題。
柏拉圖說,衡量一個人得看他擁有權力以後的作為。這樣的身分及權力落差在提利身上顯然帶來不小的衝擊,他從一個幾乎什麼都快沒有了的失業中年人,搖身一變成為掌握賣場顧客乃至員工生殺大權的管理人員。所謂生殺大權,並非無的放矢的指控,而是掌握了關鍵證據後,他能做什麼?
人習慣於臣服制度,既有的規章讓人踏入職場便容易失去自我,賣場安全人員看來也就是依照公司規範行事的員工罷了,但看見一個個有著不同苦衷的人觸法,提利心頭的疑惑逐漸累積,終於來到臨界點。
除了精神方面有問題的人,我相信一般人如果走到偷竊這一步,肯定是生活有太過催迫的壓力使然,偷竊當然不對,可是,如果你曾經也差點淪為那種人,或者你也是從那淖深淵裡爬出來的,眼前這似曾相識的人,能有多少同理心給予?
如果你必須以手中的權力架開需要協助的人,你又得承受多少心中的折磨?
文森林頓飾演的提利,沉默憂鬱的演技,完全說服我他就是正處於那般窘境裡的爸爸,他面對多種角色與情況的衝突,始終保有必然的堅持,那會犧牲很多、也確實是不容易的生活態度,更是許多人無法跨越的圍籬。
不過,我沒覺得提利是個擁有什麼神聖節操的人,他就是個平凡人,跟你我一樣,面對掙扎時會無助、看到苦痛時會難受,他無法像公司主管以利益為考量,也不能跟同事一樣同流合污,他握在手裡的權,是造成他壓力的來源,必須從於制度的慣性,則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至少,他不讓自己成為隨波逐流的產物,最後的決定也許無法盡如人意,可是,我們每天生活裡的點點滴滴本來就無法滿足每個人,也許有些人選擇遮掩面容過活,也有些人,寧可坦白面對可能的失去。
電影留下不少空白續想,也在觀眾以為情緒就要水落石出時終結,那是最有餘韻的手法,卻也,意在言外地讓人感受到未來始終掌握在手上的意涵。如果現實也能像電影直接給出答案,我們還那麼努力幹嘛呢?
電影名稱:衡量一個人(La Loi du marché/The Measure of a Man)
發行公司:海鵬影業有限公司
官方網站:http://www.swtwn.com/swfilm.htm
正式上映:2015.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