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私密王國的女王。
原文出處:香功堂!!
再看一次挪威電影《盲》,喜愛沒有稍減半分,反倒增加了些許,肯定會是我的年度重點推薦影片。
《盲》的影片細節多到爆炸、剪接精準又充滿想像力(每個畫面的配置都有意思)、導演、劇本、音樂、音效與演員表現等方面都極有水準,文章無法一一細數本片優點,請各位親去戲院瞧瞧。
底下會有劇情討論,若您還未看過《盲》,或許可以就此止步,以免破壞觀影樂趣;若您跟我一樣已經看過電影,歡迎繼續閱讀並討論想法。
其一,《盲》非常的《王牌冤家》,也非常的《全面啟動》,大約就是現實中的人物想像想像中的人物想像想像中的人物的不同反應,戲中戲中戲的跑法,增添豐富的解讀趣味,而片中所有天馬行空的想像,最後都能安穩收在最初圓點,不同的是,看似牢不可破的圓在結尾有了一道缺口(出口),讓一直在腦海繞圈圈的主角能夠走出一條直線道路,繼續向前。
其二,《盲》片提到一起發生在挪威的恐怖攻擊案(詳見:http://goo.gl/nV7TMw),孤單的艾納在事故地點悼念受難者時,難過的痛哭流涕,一名陌生女子趕忙上前給他一個擁抱與安慰,艾納在這個悲傷時刻感受到被群體大眾所「接納」,可惜過了一段時間,一切又回到尋常,艾納再次成為自己口中所說的寂寞邊緣人:「沒人想跟有問題的人在一起,至少不是長期交往。」
電影後段,我們發現艾納是盲眼女主角英格麗虛構出來的人物,因此艾納對恐怖攻擊事件的感想,反映出英格麗對自身困境的想法;或許英格麗剛失明時,曾被周遭親友的關懷與愛所包圍,然而時間一拉長,人們總得返回各自尋常生活裡去,獨留英格麗一人窩在空蕩屋內,化身成動彈不得的籠中鳥;此外,虛構故事中的艾納在攻擊事件過後一段時間,明顯感受到人們對獨身男子的敵視(社會大眾對「無法融入群體者」的異樣眼光),同樣的,英格麗儘管擁有一個伴在身邊的先生,但她的不安與焦慮也只有她自己才能懂(我們如何能明白他人腦海的想法呢),她的先生或她先生身處的世界,似乎都與她有著偌大距離;英格麗感到無助與憤怒(對自身處境的無能為力),只好藉「卑劣/惡意」情境來捉弄自己創造出來的虛構與現實人物(艾琳、艾納、甚至自己的先生),讓這些明眼人落入如她般的尷尬處境,讓自己的眼盲不再那樣悲情。
其三,《盲》持續翻轉盲人與非盲人間的強弱關係,一如眼盲的艾琳在公車上回覆莫登訊息一幕,幽默的好殘忍(最好的喜劇都是如此!),一群公車乘客共同參與艾琳的私密情事(偷窺),卻又無法給予艾琳任何建議,優勢頓時又成一種只能「視而不見」的弱勢。
由於艾琳也是英格麗虛構出來的角色,因此艾琳的眼盲令她無法保護個人隱私,自然是英格麗對外在世界的不信任表現。
英格麗對人的不信任,在電影裡幻化成巨大怪物,她想像丈夫悄聲坐在屋內偷窺她、背著她出軌、人們當著她面嘲弄她的穿著打扮等,因為「看不見」,遂無法進行任何反擊(自我保護)而深感無助;我們或可說英格麗的痛苦,在於眼盲演變成心盲,心盲讓她喪失判斷能力,也喪失對人對世界的信心,導致英格麗寧可愁困家中,也不願面對她曾經熟悉的世界。
英格麗與導演與她的幻想夥伴們。
其四,影片尾聲,懷孕的英格麗期待著孩子的出世,她對自己說一切都會沒事:「只要我的丈夫不要再那麼天殺的無趣就好了!」
哈,我好喜歡電影以這句話收尾。
眼睛看出去的世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沒有變形沒有扭曲,可是腦袋看出去的世界,一是一,卻也可以是二、三、四.....擁有多種可能性;眼睛看出去的世界有著固定形體,可是腦袋看出去的世界有無數個形體;被眾多眼睛觀看的世界,人們行動容易趨於保守拘謹,害怕標新立異會成為他人注目的焦點,可是腦袋形塑的世界,可以是喜劇、是悲劇、是情色劇、是荒謬劇或是動作劇等等綜合體,思緒奔馳,無人管束。
英格麗以豐沛想像力建構出她的私密王國,在這個國度裡,她不再是弱者(掌控者/女王),擺脫身體禁錮,讓心靈與意識自在遨遊;在這個國度裡,她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