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van》起飛?還是車毀人亡?
原文出處:☁天氣也該。擦一擦啦*
賀!陳果榮登影史最長中文片名冠軍《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與吳宗憲華語歌壇最長歌名【是不是這樣的夜晚你才會這樣的想起我?】只輸一字
也只有在一台小巴漂流到異次元無人之城的夜裡,車上僅存的香港仔才會意識到:
「當我哋架紅Van穿過獅子山隧道嗰一刻開始,我們嘅城市,已經唔存在㗎啦!」
從一國兩制,到基本法實施,『我們的香港已經(就要)不存在』的焦慮與恐懼,
被寫成網路小說,接著又被陳果拍成近十多年來港產片難得一見的科幻電影。
這片讓人想到原爆陰影的日漫:楳圖雄一的【漂流教室】、望月峰太郎的【末日】
一場不知原因的大災難瞬間降臨,教室裡僅存的小學生、地鐵裡倖存的乘客們,
在試圖與原本世界聯繫與尋找災難原因的同時,怪獸或不知名的威脅如影隨行,
倖存者之間,也開始了一場人性與道德拉鋸,肉弱強食、互相猜忌的生存遊戲。
近期另外一本日本漫畫【漂流網咖】,則又把網路社會人際疏離的焦慮恐慌加入,
讓寄生在網咖孤島的客人們,一瞬間真漂流進美劇【LOST檔案】的異次元孤島。
它們跟《紅Van》都屬同種科幻類型,深層恐懼不管是真實爆炸,或在人心爆炸,
威力瞬間毀滅世界或者把一票人帶進異度空間,恐慌讓他們不得不聚集卻又猜疑,
「探究災難原因(通常是國族共同的焦慮恐懼)」「尋找出路」「回到原來的世界」
三個命題,加上法律缺席下人性的荒腔走板…這不就是港產的【LOST檔案】嗎!
只是導演陳果有太多明喻暗喻跟港人心態要塞進故事,背負這麼多指涉要消化,
《紅Van》只能顧及讓故事不斷發生「事件」,讓角色講出「意有所指」的話,
情緒未到點就生事、妖言惑眾鼓譟不起來,恐怖血腥的末世氛圍走鐘成荒謬……
都讓《紅Van》不那麼具備電影感,反而更像齣大銀幕上的舞台劇。
陳果的《紅Van》讓主角阿池和整車17人在個人營運的小巴通過獅子山隧道後,
發現整個香港變成杏無人蹤的死城、成員接二連三受病毒感染,出現紫斑暴斃、
同時有尖銳噪音暗藏摩斯密碼的神秘電話、帶著防毒面具充滿威脅的黑衣部隊…
裡面看到對SARS的陰霾,對中國鄰近香港設核電廠的恐慌,還有身分的焦慮,
劇情有急轉直下,也有黑色幽默,人物各有背景與糾結,象徵港人的不同心態。
先下車的四名大學生,是九七後「先走先死」的移民,水土不服,要回頭已難;
要大家「別再自己騙自己說一切正常」的四眼男,是理性也是最懂騎牆的中產;
「我不是大埔人我走先」的毒蟲,裝死不行就以為能一走了之,卻哪都去不了;
「法律道德都不重要啦」「違反我就是違反神意」的神婆是一黨專政的妖言惑眾;
愛說當年勇,只會出張嘴,愛老大的任達華呢?陳果說他有特首梁振英的影子;
LV女就是貪慕虛榮、全身偷拐搶騙來的名牌港女,諷刺的是她還得扮醜躲債;
只顧吃喝拉撒,大難臨頭不忘姦屍的兩個廢柴小鬼,也算好幾個%數的年輕人;
看球夫妻像典型今朝有酒今朝醉,對政治冷感的香港人,就算覺醒都為時已晚;
阿池是無奈跟現實妥協的年輕人,YUKI那句「大埔係咪有毒呀?真係要離開?」
同樣都是看不到未來的年輕人要問自己的話?真得要離開土生土長的城市嗎?
還是司機肥雪認份,但他們只信「做好自己份工」地認份,任人擺佈沒有主見;
所有的困境還靠憤世嫉俗寄情音樂的宅哥,解開摩斯密碼,唱出大衛鮑伊名曲:
【Space Oddity】那句「For here am I sitting in the tin can…」來解答。
解答港人,或說漂流紅VAN上的乘客,都跟歌裡的Major Tom一樣,迷失太空。
是急速發展的迷失,也是象徵中共統治下一場無處可逃的「紅雨」裡的身份迷失。
當車子穿越象徵香港精神的獅子山隧道之後,穿越九七,香港已不在是昔日香港,
連獅子山隧道裡的加速直奔,都能看作主權移交後CEPA讓香港經濟飆飛的隱喻。
其間有人親共,有人懷念前港英政府,有人想移民…主角阿池,和最後倖存的人,
莫不都試著想回頭開進獅子山隧道回到九龍,時光倒流,這或許是對殖民的眷念~
一部網路上的科幻小說,交到陳果手上,立即就昇華成讓人無限解讀的政治寓言。
過去的繁華,反而令港人被困在身分認同消失與眷戀往日的時空裂縫,進退維谷。
這場滂沱的紅雨下,這台紅Van最後是真的「起飛啦!」還是終將「車毀人亡」?
誰人又有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