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電影】藍色是最溫暖的顏色。
原文出處:黑手黨
我只是覺得寂寞。
我不想那麼做,真的不想,現在靜下來想想,真不知為什麼那樣做了,我讓自己從天堂摔落下來,沒有艾瑪的每一天,真的煎熬得像煉獄。
連指尖的煙都夾不穩了,狂悲之下的顫抖,窗子裡的我像萎縮的花朵,只能用極度壓抑的呼吸把根本崩潰的情緒暫時扣在懸崖邊,視線是漾著液體的,這個當下,我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了;沒多久之前,鼻子裡都還瀰漫著艾瑪的味道,眼睛底下瞧見的是她笑起來萬分迷人的臉龐,我的雙手可以毫無忌憚地撫摸她的身體,然後把嘴唇從她的背滑下來、貼在她的私處,用舌尖輕輕點醒她的喜悅……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因寂寞惹的禍。
起初我只是有點嫉妒她和別人相處的時間愈來愈長,當我工作一天疲憊回到家裡時,她不在家,答錄機裡只有她說會晚點回來的冰冷,我一點也不喜歡那樣,卻沒辦法多說什麼,她也是工作所需吧,那、為什麼讓她流連的會是我插不了嘴的領域?
因為清楚艾瑪的魅力,我愈來愈害怕會失去她,即使只是少了幾個鐘頭的相處,都讓我度日如年,我得找個方式填滿心湖上的空缺,只要有人能陪在身旁,我可以不在乎那個人是誰。
無論是女人、或是男人。
好想大喊不可以怪我,可是,這樣的結果除了怪自己還能怪誰?人在空虛寂寞的時候,很難不會做出事後懊悔的舉動,我受不了沒有艾瑪的夜晚,鬼迷心竅了,只想要有個人填滿我的身體,心靈的填補是不可能了,我的心只留給艾瑪,但她沒在身邊,我竟愈來愈想讓某個別於她的氣味纏住我的臀部,一次兩次也好,那只是遊戲,塞起空洞的遊戲,下車後就不會留戀,更別說會有心動的感情。
我唯一的動心,是在看見艾瑪的第一眼瞬間,當下我立刻感受到什麼叫做一見鍾情,但當她甩我那記耳光的時候,我的世界也都跟著碎裂了。
我知道這樣子不對,我不應該背叛艾瑪的感情,但我無法不去想像,要是答錄機背後她也正和其他女人溫存,我到底如何自處?她的喘息與尖叫只有我能聽到,我不能接受別的女人享受她的體溫,一想到這裡,就再也無法按捺心裡複雜的情緒,我想以牙還牙、我想背著她做些她也可能在做的崩潰,甚至,心中有那麼一個角落,一個藍色的角落,期盼她能發現,然後察覺我這麼愛她。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用心愛著她就可以了,不管我做了什麼,只要我的心沒有變就好了。
可是,艾瑪並不這樣以為。
她真的非常有魅力,從髮梢到腳尖,我挑不出什麼缺點,尤其她對哲學世界的認識,更有那渾然天成的繪畫天份,每件事情都教我被吸引了,我即使不太理解她那些畫裡的意涵,但身旁朋友都說那是極品,不管這句稱讚說的是她的畫筆、還是我這位繆思,就算我沒那麼深入明白,艾瑪總一副自信非常的傲氣,那是懷有一技之長的人才會顯露的笑容,我就這樣深深被吸引住,那身誰也替代不來的氣質是只屬於我的,為此,我真的雀躍不已,是不是也因為這樣的揪心,讓我無法承受她將時間分給我和工作以外的人事物?
我一直以為我們真的會一直在一起。一輩子。
我萬分不願傷害她,我想念她的眼眸、想念她的雙唇、想念她的指尖,更想念我們糾纏在一起、一起達到高潮的升天。為什麼我這麼愛她、這麼不想傷害她,最後還是傷了?而且,沒有人是贏家。
我的眼淚幾乎快要掉出來了,但只能趕緊把逐漸抽離的心神拉回到眼前,孩子們正在進行學期結束的表演,這段非洲舞練習了好久,我愛這群孩子,絕不能讓自己的崩潰毀掉他們的純真與記憶,那種茫然與失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吧。
我真的好痛苦,為什麼前一刻才失去摯愛,下一個分秒我卻得強顏歡笑、在眾人面前跳舞?
為什麼我不可以躲在沒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或只有艾瑪知道的地方,狠狠痛快的大哭好幾回?
我還以為,哭過之後,事情爆發那晚,她臉上的猙獰和失落就會隨風而逝,再過不久,我就可以回到艾瑪身邊,我寧可每天下班後只聽答錄機裡的她說今晚會晚點回來,也不願在夢裡清楚感受到她正溫柔輕觸我的大腿內側,驚醒後卻發覺只是半夜裡的夢囈,連呢喃都那麼荒涼可怕。
她比我還早察覺自己的性向,也更較我有交友經驗,對於世俗鄙夷壓迫的眼光,艾瑪所承受的可能遠比我想像的還多,我並不是太清晰深刻地感受在遊行途中的奔放,仔細想想,恐怕只有在那種場合,她才真正無所顧忌的吶喊,關於這點,我能體會,我也被無知嘲諷傷害過,我心疼的是她就算在我家人面前,也仍得硬吞下哽在喉中的話語,只因介意我、怕我受傷,吞忍了那麼多的不得不,她才更無法接受背叛吧?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讓她覺得遭到背叛,我只是以為真能藏得住這份秘密,不管我讓別的男人進來幾次,我愛的還是她。
我不相信她都沒有想我,也不相信她真的不愛我了,我不是為了愛上哪個男人才去跟男人上床,我只是寂寞,她應該會明白;是啊,我想她明白的,否則不會那麼掙扎,當我跟她說渴望她的手指與舌頭時,她竟如此天人交戰,即使是在還有旁人的咖啡廳裡,我都不想再忍耐一分一毫的思念。
我只想跟她在床上不顧一切、彷彿末日般的做愛,我只想把我的身體全部奉獻給她、讓她用全身的力量來衝撞我,我只想在高潮過後宛如沒有明天的大口換氣、猛烈喘息,當被她緊緊抱住的時候,是我有記憶以來最幸福的時光。
也許不是都那麼肉慾的,我和她的美好時光,偶爾,我也只想默默陪著艾瑪在公園裡曬曬太陽,盯著她怎麼畫我,聽她說說埃貢或克林姆的思想與辯證,或者,畢卡索就畢卡索,為什麼非得知道印象畫派的那個誰不可?也許是吧,我終究無法也不知怎麼融入她的生活脈絡,或和她的思緒落差愈來愈大,在那記巴掌之前我都覺得無所謂,我以為只要單純愛著,就可以了,怎知,這麼簡單的心意竟也能成為斷線的原因。
當她眼裡只有我,我才有活著的意義。
如果繼續呼吸是為了艾瑪,我到底還能做些什麼?或者,已經做了什麼?
可能,我憂鬱了,雖然念起與艾瑪的一切還會感覺溫暖,但就是憂鬱了,我終究走不進她的世界,我們之間確實存在著無法拉近的距離,我以為我們有共同的興趣和話題,也曾覺得彼此的信任萬般堅韌,直到三年後,我才真切發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艾瑪和我所想的也許一直都不一樣,是我以為的愛、是那份原始的疼惜和溫柔遮掩了差異,實際上,她還是那個我第一眼見到時就充滿魅力的女人。
或者,染上一頭藍色短髮的陌生人。
我認識的,只有她的畫布與畫筆;我熟悉的,只有她的體溫與呻吟;而我不了解的,是她的眼神與嘴角光景,如果只有慾念,算不算是愛?如果交換的僅止於汗水和愛液,到底是不是戀人?
不管她有多少無奈或不許,艾瑪依然是我最愛的人,但我才發現已經無法回到過去,她的目光深處仍有渴望我的念頭,卻不能再與我有任何交集,對於已經不愛、只剩懷念的舊情人,還能說什麼呢?
也許我看起來只是楞楞地愛著艾瑪,乍看之下也沒什麼特別,我總是發呆出神,是因為我無法將腦海裡的她抹去,想念,不就這麼一回事?會害人傷神、令人傷心。
最後的最後,我換上一襲藍色洋裝出席她的畫展,無非將我的心意輾轉傳達給她,艾瑪懂的,不管世界怎麼改變,這款色調依然是最體貼我的暖意,就算空氣已凝結成霜,擁有過她的呼吸的我,曾經是最幸福的人;現實到底有太多殘缺,哪怕,僅僅眼神交會瞬間我就能察覺誰對我有意思,卻再也不能勾起我的任何激情。
當初是寂寞出賣了我,如今,我也只剩下寂寞。
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再說「藍色是最溫暖的顏色」(Blue is the Warmest Color)這句話了,我是阿黛兒,終於失去藍色的阿黛兒。
電影名稱:藍色是最溫暖的顏色(Blue is the Warmest Color/La vie d'Adèle)
發行公司:傳影互動股份有限公司
官方blog:http://ifilm.pixnet.net/blog
正式上映:2014.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