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出處: 橘貓‧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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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病態至極」或許是我能對這部電影，找的到最好的形容詞。
《你快樂，所以我不快樂》是我這次在2013金馬奇幻影展看的第五部電影，本片是一部2011年的西班牙驚悚電影。但真要論驚悚，本片並非靠氣氛掌握來玩弄觀眾，亦非依靠音效驚嚇的手段來達到駭人效果。本片的恐怖驚悚元素，全出自於整部電影的黑暗意識……導演在拍這部電影的時候，明顯是站在「邪惡」的一方進行拍攝的。
本片的故事是關於巴塞隆納的一間公寓中發生的事。公寓裡的管理員César平時對住客們都彬彬有禮，大小雜事無不包辦，貼心的服務住戶們的起居生活。但是，這個César卻有著性格上的缺陷，他天生就無法感受到「快樂」這樣的情緒，平常的他，靠著聽收音機裡的聽眾大吐苦水得到慰藉，無法感受快樂的他，靠著「相信大家也都是不快樂的」來感到安慰……而當他碰上一個臉上永遠掛著開朗笑容的女住戶Clara時，César決定，不管怎麼樣都要將笑容從那女人臉上奪去。
電影剛開始的時候，César與Clara的對決還不至於讓觀眾感到太不舒服。病態的César總在下午潛入Clara的房間，並躲在床底，等待Clara返家，等其熟睡後從床底下爬出，藉由藥物進一步將Clara迷昏，並開始「自由活動」時間……一開始只是一些臉部過敏、蟑螂卵、腐爛水果、竊走個人物品，等等讓人不快的事務。但是當César發現Clara擁有無敵的開朗本性，無論如何都無法奪去Clara的正向能量時，César的計畫開始越來越喪心病狂……
《你快樂，所以我不快樂》之所以好看，男主角César的角色塑造是最大重點。這邊要歸功於西班牙影帝路易斯托薩的出色演技，他深刻且病態的演出將一個被世界遺棄而墮入魔道的惡人演得十分精彩；César這個角色先是可悲、才是可惡。感受世界的不快樂是César與世界溝通的唯一方式，因為他天生就失去了快樂，所以他希望所有人都跟他一般不快樂。這樣的動機看似無理取鬧，其實也經常出現在反派的犯罪動機中，近期精彩的英雄電影《蜘蛛人：驚奇再起》，身為反派的蜥蝪博士也正是先經歷了「不平等的痛苦」，才希望將所有人類都進化到「平等的物種」，相較César來看，蜥蝪博士可說是十分善意了。
César藉由聽廣播，知道人們的不幸來安慰自己；同時，他也慘忍的折磨自己重病的母親。他不斷重復告訴行動不便的母親自己又做了哪些惡行、並且藉由一些語句去暗示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將他這個惡魔生於人世的母親。我想這一切不但可以視為César讓自己母親「不快樂」的手段，另外一層面也是一種對自己人生詛咒的報復。
再來，導演豪梅巴拿蓋選用了邪惡的一方做為視角。電影中段，César一度要踏上自我毀滅之途，沒想到有如上天拋下繩索，César在頂樓瞥見了自己最後的計畫居然奏效，他一時之間感到人生再度充滿意義，他爬回Clara的床底下，準備重新擁抱美好的惡意人生。在這樣的轉折點將César從頂樓給救下來，我開始感覺導演豪梅巴拿蓋似乎「不忍心」毀掉César這個「惡意黑夜」的代表人物，另外一方面，導演憐憫並彰顯純粹的邪惡，有一小部份讓我聯想起麥克漢內克的《大快人心》，但是《大快人心》刻意選用神秘的青年兇手去抽離犯罪的真實，並將本質回歸到邪惡與暴力的純粹；《你快樂，所以我不快樂》的César卻是再平凡不過的中年禿頭男子，如此貼近觀眾生活的角色，無疑讓所有看完本片的觀眾在夜晚入眠時都多了些壓力。
《你快樂，所以我不快樂》有幾段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角色關係。第一是César與養狗老太太的相處，當César即將離開公寓，他面對老太太充滿善意的燉肉，卻用了惡意至極的話說去點出老太太的寂寞與人生的絕望，此段除了再度表現César對所有「幸福」與「快樂」的鄙夷，更讓人心寒的是，此段戲是老太太的最後一場戲，在這段戲之後，老太太去了哪裡，做了甚麼，觀眾再無機會得知，但在那暗示性極強的氛圍下，也顯得不重要了。
再來，César與公寓中的小女孩之間也有微妙的關係。小女孩瞥見了César的惡行，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大人，反倒是自行去進行勒索以換得相關利益。到了最後，César威脅要將小女孩從大樓拋下，藉此永久封住小女孩的嘴。此段關係，我認為隱喻了現代都市的冷漠，對犯罪的姑息。同時也是一種邪惡對兒童族群的滲透。
讓我們把視角切回César與Clara的正負能量對決，當電影後段César的計畫奏效。整部電影的風向開始完全偏向病態的故事走向，Clara的人生徹徹底底被César這個惡魔給毀了，甚至還帶給Clara一個永世無法無視、無法擺脫的傷痛。電影一路至終局，César用勝利者的口吻寄了最後一封代表最後一擊的信件，並且從此找回人生的喜悅，影片在一首極度諷刺的歡樂歌曲下結束，伴隨而來的是讓觀眾們反胃的心理壓力，畢竟César的計畫雖然漏洞百出，卻沒有得到制裁，他完完全全的贏了Clara……嗎？
看完電影後，我個人感覺本片還有玩味空間，但同行觀賞的女朋友卻因為電影的情節與收尾，感到相當龐大的心理壓力，我知道本片發生的情節對女性觀眾來說絕對是難以忍受的噁心，甚至可能造成獨居的單身女性有所陰影，這或許是我身為一個男性觀眾所難以感受的部份。
但是，基於我喜愛追根究底的觀影精神，我特地跟同樣看過本片的雞排大哥，與在本屆金馬奇幻影展怒看26部影片的波昂大哥來討論這部電影在César與Clara的勝負。我個人認為是有幾個關鍵可以往下延伸的。
其中之一是César毀掉Clara的人生所帶來的滿足感到底足以支撐他多久？他又需要多少時間來去破壞下一個、下下個平凡人的快樂生活……重點是，在他那準備不周全的計畫實行，還有他一時衝動就把所有犯罪證據向Clara全盤托出的衝動底下，他能夠不被抓到、不被通緝的機率到底有多少？
重點或許是，相較起Clara的正向能量。César的心理平衡需要他不斷的去執行惡意之事才有辦法達到，我特別在意的是一年後孩子出生的鏡頭，雖然不確定導演是否有意，但我看到了Clara剛開始的笑容是相當燦爛甜美的，就算已經歷經男朋友因為誤會自己而自殺，留下孩子……此等悲傷之事，Clara仍然能夠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
是的，César最後寄的信固然會給Clara很大的衝擊，或許能跟Clara男朋友死亡時造成一樣大的負面影響。但依照Clara的個性，她難道真的會因為這樣就恨自己那無罪的小孩嗎？她真的會因為這樣就放棄人生所有的快樂嗎？她真的會因為這樣就對人生失去信心嗎？
我認為不會。
電影的最後，Clara讀完信，她選擇抱起自己的孩子，擁抱自己生命中的黑暗，並將其轉化為光明。看到這幕，誰還想管César那個變態人物開不開心、快不快樂？誰還想管導演是不是很專心的想說一個黑暗至極的故事呢？
最後，附註一件我覺得很有意思的事，飾演César的西班牙影帝路易斯托薩與飾演Clara的美女瑪塔艾圖拉，在銀幕底下其實是一對情侶，這真是太逗趣了，不覺得嗎？說真的，跳脫César的病態樣貌，在銀幕底下的他們兩人其實相當登對呢。
個人喜好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