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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劇推薦」香功堂 –【黑鏡】第六季劇評 (Black Mirror)

《黑鏡》第六季:又遠又近的科技焦慮
原文出處:香功堂!!

《黑鏡》第六季跟過往幾季最大的不同,在於故事時空不再侷限於近代或未來,而是回顧過往時空,以古今對照的方式,看待人性裡的貪婪、慾望、嫉妒、仇恨與偏執,始終如一,未曾改變。

非常喜歡第一集的《瓊糟透了》,可以跟《黑鏡》第一季的《國歌》(The National Anthem)對照觀賞,兩個故事裡的群眾,都抱持著「事不關己」與看「好戲」的心情看待他人的遭遇(首相被迫與豬性交、瓊的人生被拍成影集),事實上,無論是首相或是瓊的遭遇,通通都與大眾「息息相關」,只是群眾以為這把火燒不到他們...

今天我們消費他人的痛苦,明天就會換他人消費我們的痛苦。這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瓊糟透了》披著黑色喜劇的外衣,講述一個再真實不過,而且距離我們不再遙遠的恐怖寓言(預言)。

第6季《在海的另一邊》時空設定在1969年,此舉打破《黑鏡》的慣例。(Netflix提供)

第6季《在海的另一邊》時空設定在1969年,此舉打破《黑鏡》的慣例。(Netflix提供)

黑鏡》第六季跟過往幾季最大的不同,在於故事時空不再侷限於近代或未來,而是回顧過往時空,以古今對照的方式,看待人性裡的貪婪、慾望、嫉妒、仇恨與偏執,始終如一,未曾改變。第六季的「主題」很一致(觀看與被觀看者、剝削與被剝削者、加害與受害者),每一集都挺有意思,也能帶來餘韻。

莎瑪海耶克在《瓊糟透了》,飾演莎瑪海耶克,這是全球最大的串流平台串媒網所投資的戲劇。(Netflix提供)莎瑪海耶克在《瓊糟透了》,飾演莎瑪海耶克,這是全球最大的串流平台串媒網所投資的戲劇。(Netflix提供)

Ep.1《瓊糟透了》:當我們成為被消費的人

「為什麼劇名要用"糟透了"?為什麼全都這麼負面?」

「這個問題問得好,法蒂瑪,我們找人試看過正面內容,結果發現受試者不買帳,無法和他們對自己的官能認知起共鳴,反而是在我們專注於他們較為貧弱,或是自私、懦弱的時刻,更能堅定他們最深的恐懼,讓他們陷入如癡如醉的恐懼狀態,令人無法自拔。」

瓊的工作是專門幫老闆開除員工,節省支出。某天,瓊深愛著的前任男友麥克突然現身,想要挽回兩人的感情。瓊為此感到心動,卻也不想貿然行動。當天晚上,瓊與男友在串流平台上發現有個名為《瓊糟透了》的影集,劇中主角的造型以及情節發展,都跟她的生活十分相似。瓊的隱私遭到剝奪,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如果有一部影集完全以你的人生為藍本,創造出既虛構又真實的故事,你能夠忍受嗎?《瓊糟透了》直接拿 Netflix 來自嘲:觀眾想要看什麼,就餵養他們什麼。乍看觀眾擁有主導權,促使串流平台創造適合自己的節目(商品),然而,如果創作的本意不再是開拓人們的視野,而只是一昧地迎合群體的需求,最終會扭曲成什麼模樣?如果消費者成為被消費(剝削)的人,我們能逃出以商業為名所編織的大網嗎?

《瓊糟透了》大力嘲諷我們身處的世界:社群媒體產出大量虛實難分的內容、Deep Fakes 技術進一步摧毀虛實間的邊界、明星以掃描技術保存影像,肖像權永生不死,甚至得以不斷創造出更多的「內容」,再加上人們為能融入群體而放棄個人隱私等,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地荒謬與瘋狂。

《瓊糟透了》大半場都在跟我們身處的現實對照,後段突然拋出一個有意思的轉折,重演《駭客任務》、《香草天空》、《楚門的世界》情境,質疑起自我存在的真偽。影片通過瓊的反抗,戒除虛構,重返現實。結局看似給予觀眾一絲希望,但我們如何能確定眼前所見的真實就是真正的真實?如果「糟透了」的情境能夠成為販售的商品,那麼「棒透了」的情境,同樣可以被商品化,同樣具有麻醉人心的力量。

《瓊糟透了》非常適合和《黑鏡》第一季的《國歌》(The National Anthem)對照觀賞,兩個故事裡的群眾,都抱持著「事不關己」與看「好戲」的心情看待他人的遭遇(首相被迫與豬性交、瓊的人生被拍成影集),事實上,無論是首相或是瓊的遭遇,通通都與大眾「息息相關」,只是群眾以為這把火燒不到他們...

今天我們消費他人的痛苦,明天就會換他人消費我們的痛苦。這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瓊糟透了》披著黑色喜劇的外衣,講述一個再真實不過,而且距離我們不再遙遠的恐怖寓言(預言)。

《亨利湖》原本來到蘇格蘭小鎮拍自然紀錄片,卻發現當地曾發生駭人聽聞的事件,導致他們也身不由給被吸引。(Netflix提供)《亨利湖》原本來到蘇格蘭小鎮拍自然紀錄片,卻發現當地曾發生駭人聽聞的事件,導致他們也身不由給被吸引。(Netflix提供)

Ep.2《亨利湖》:故事是有價的資產

「喔,我好久沒有面對鏡頭了...」

戴維斯帶著女友琵雅回到家鄉,打算拍攝一部奇人紀錄片,琵雅覺得戴維斯的家鄉景色優美,不能理解為何這個小鎮沒有遊客造訪?戴維斯道出家鄉多年前曾發生一起駭人聽聞的連續殺人案件,導致小鎮觀光業一落千丈。琵雅建議改以小鎮殺人魔作為拍攝主題,利用聳動的題材吸引投資方及觀眾的注意...

《亨利湖》前半場有著《十三號星期五》和《絕命追殺鎮》的氛圍,看似寧靜的小鎮,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影片尾聲揭露一項驚人的秘密,將劇情推向高潮。但這一集最精彩的設計,是事件落幕後的發展:戴維斯把他的親身經歷拍成電影,獲得同業與影迷的讚賞,小鎮也因此重啟觀光熱潮。

越聳動的故事題材越能吸引人們的目光,為能獲利,鏡頭前的紀錄對象,不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被誇張與戲劇化的「角色」,紀錄片也不再是紀錄片,淪為觀點偏剖而煽情的劇情片。戴維斯的成功,仰賴的是他的母親留下的「禮物」,戴維斯的母親在東窗事發後,沒有忙著銷毀證據,反而選擇把所有的證據交給兒子,因為母親很清楚明白,在任何一個年代(尤其是網路盛行的時代),故事有其價值,千萬不要白白浪費。

戴維斯母親留下的「禮物」,是母親對兒子的疼惜?亦或是臨死前,依然不覺得自己犯下過錯,反倒是在幫助(教唆)兒子從死者身上再撈一筆利益?諷刺的是,戴維斯即便內心感到愧疚,卻也難敵名利的誘惑,完成母親的「心願」,為這個世界的惡,再推進一把。

《梅齊戴》下定決心要拍到醜聞纏身明星的身影,衝著高額賞金的狗仔隊傾巢而出。(Netflix提供)《梅齊戴》下定決心要拍到醜聞纏身明星的身影,衝著高額賞金的狗仔隊傾巢而出。(Netflix提供)

Ep.4、Ep.5《梅齊.戴》與《惡魔79》:來自過往的現代的啟示錄

「這些照片價值連城。」

《梅齊.戴》致敬經典恐怖片,頗令人驚喜。但影片的情境其實更貼近《獨家腥聞》:狗仔隊為了搶頭條新聞,無所不用其極,侵犯他人的隱私。報社付錢給狗仔,要他們拍下名人的各種糗照。群眾把名人的私生活當成茶餘飯後的娛樂消遣,並為此感到著迷。狗仔、報社與群眾構成緊密的生態鏈,有需求就有供給,人們一邊譴責記者秀下限,一邊又全力擁抱八卦新聞。

《梅齊.戴》、《亨利湖》和《瓊糟透了》,可以視為一套完整的三部曲,這三部作品剛好是近年媒體文化的演進史:《梅齊.戴》展現媒體的嗜血文化(網路剛開始盛行)、《亨利湖》把殺人兇案娛樂化(串流平台的興起),而《瓊糟透了》則將剝削的目標,對準每一個人(受害者不再侷限於名流)。

另外,《惡魔97》和《梅齊.戴》也能擺在一起對照觀賞:它們都有奇幻電影色彩,而且都看起來「很不《黑鏡》」。

波賽百貨的鞋櫃銷售員妮妲,不小心喚出低階惡魔,惡魔告訴妮妲,如果她不在三天內獻祭三條人命,那麼世界就會毀滅。為了拯救世界,妮妲開始找尋合適的獻祭對象...

雖然《惡魔79》和《梅齊.戴》都很難讓人跟《黑鏡》聯想在一起,但《黑鏡》影集對於人性善惡模糊地帶的叩問,兩部作品都沒有缺席。《惡魔79》透過妮妲的眼光,來看社會對於外來移民的歧視,也討論隱藏在光明形象背後的惡,比起一眼即知的惡還更恐怖。就像片中提及的核彈危機,核武的研發,看似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實質上只是強國對峙的武器競賽(維繫自我利益)。

《惡魔79》的特殊(或說整個第六季的特點),在於它藉由訴說過往年代的故事,點出《黑鏡》影集的核心精神:人類對於科技發展從來都是抱持著既好奇又恐懼的矛盾心情,我們一方面享受科技帶來的便利,一方面又害怕毫無節制、過度擴張的科技將會摧毀我們的生活,帶來無可挽回的悲劇。

《在海的另一邊》1969年的平行世界,兩個出太空科技任務的人,面對悲劇所造成的連鎖效應。《在海的另一邊》1969年的平行世界,兩個出太空科技任務的人,面對悲劇所造成的連鎖效應。

Ep.3《在海的另一邊》:你不知道自己擁有什麼

兩位太空人在外太空出任務,平常時間會利用一台機器,把意識傳到以他們的形象所打造的仿製人軀殼,讓他們得以在地球過著如常生活。然而,大衛的家人以及他的仿製人遭到激進份子殺害(破壞),大衛未來數年只能待在太空船上,克里夫為了安撫大衛的情緒,借出自己的軀殼給克里夫,讓他能在地球散散心、吹吹風。然而,大衛在與克里夫的妻子拉娜相處之中,逐漸動了感情......

《在海的另一邊》片中,克里夫擁有一切,卻不知珍惜、大衛失去一切,卻找不回家人。克里夫出借身軀給大衛,既是善意,也是不得不的選擇,太空船上就只有兩個太空人,如果哀傷的大衛選擇結束性命,克里夫將無法獨自駕駛太空船返回地球。大衛的意識進入克里夫的仿製人身上,他像是沉迷於電玩遊戲的玩家,逐漸分不清虛擬角色和真實自我之間的差別。大衛把他對家人的愛與思念,移轉到拉娜身上,並誤以為拉娜也對自己有著感情,忘記對拉娜來說,他(大衛)終究只是披著丈夫(克里夫)外皮的陌生人,她看著大衛的熱切眼光,其實是對失去熱情的丈夫(而非大衛)的呼喚。

「你不知道自己擁有什麼。」大衛

「我很清楚。」克里夫

「真的嗎?」

無奈的是,大衛可以感受到拉娜的寂寞,克里夫卻對妻子的哀傷毫無所覺。大衛想要告訴克里夫他有多幸福,克里夫卻只想跟大衛證明:拉娜是屬於我的。《在海的另一邊》最哀傷的設計,是擁有一切的人,無法理解失去一切的人的傷痛,而失去一切的人,想要以玉石俱焚的方式,讓另一方的人理解自己的心情。不管是大衛或克里夫,他們都是偏執之人,某方面來說,他們也都跟片中那群殘殺大衛家人的邪教徒十分相近:為了維繫某種信念(佔有慾或嫉妒),選擇用暴力來解決問題。而受害者,往往是身旁無端被牽扯進糾紛的弱勢者。

悲劇發生後,大衛和克里夫被迫坐下來面對他們的下一步:我們是彼此最後的依賴,我們要自相殘殺,一輩子在太空中飄浮?或者一起完成任務,一起飛回地球?想想,這不正是我們生活的世界的樣貌?極端的價值觀相互拉扯與攻擊,不同理念的人們能夠找到對話與聆聽的空間嗎?或只能把彼此拖往最糟糕的人間煉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