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星海見萬王之王──異形:聖約
原文出處:橘貓‧夜空
本文中的劇情介紹與情節描繪,可能會影響觀影樂趣
「見吾傑作,爾等能者,也得折服。」
在《異形:聖約》(Alien: Covenant),生化人大衛朗誦的這首詩句,出自英國詩人雪萊(Percy Bysshe Shelley)在 1817
年創作的十四行詩《奧西曼提斯》(Ozymandias)。
這首詩的內文描述一個旅行者在沙漠中的所見所聞,他見到傾倒的石像與古老的碑文,上頭寫著:「吾乃奧西曼提斯,萬王之王;見吾功業,當令汝等能者臣服。」(My
name is Ozymandias, King of Kings; Look 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然而,在這樣狂傲、不可一世的碑文背後,萬物都已腐朽,旅人只見到一望無際的黃沙與塵土。
大衛熱愛這首詩詞,愛它的壯闊,然而,詩句背後的蒼涼,卻意外讓人對這位新生法老感到寬心。所有的追尋,幾萬年後都將再歸塵土。
《異形:聖約》接續前作《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的故事,在「普羅米修斯」號意外失蹤的十年後,一艘定名為「聖約」的殖民艦出發前往殖民星球。未料,「聖約」在航行途中收到神秘訊號,遂改變航線,試圖尋找背後秘密。
藉由開場,《異形:聖約》設定了整部電影的核心。在故事的鋪排上,它擁有一個耀眼到令人難以忽視的設計:生化人「大衛」。尚未安定,沒有完全排除情感因素的大衛,是人造人科技初萌芽時的設計品,他反芻造物主的思維模式,並且一步一步尋找自己的存在意義──大衛演示了人類對科技的恐懼感:他不只是想對抗人類,他還想成為人類,甚至去到人類從未成就的所有一切。
大衛在《異形:聖約》的狀態與前集不同,他學會了說謊,捨棄了人類的道德與價值觀,他也在更多情感上試圖模仿人類的狀態,包括他無法理解的愛情。理解大衛這個角色,或許我們應該回頭去想神話故事中那些成功「弒神」的人類、半人類英雄,而後會發現大衛的瑰麗幻想與完美孤獨,都是一種新世代的英雄事蹟。只是神話中的諸神,被置換成人類的角色。
不斷地對抗造物主 Peter Weyland
與情感的學習對象伊莉莎白蕭,大衛這個角色在《異形:聖約》中表現了更多複雜、可供玩味的情感。我們可以從他房間中那些神似《異形》(Alien)初代創造者H.R.基格爾(H.R.
Giger)的超現實主義作品,揣摩這個角色十年來的內心世界。或許就如同近期另一部成功的科幻系列電影《猩球崛起》(Rise of the Planet of
the Apes),大衛與凱薩都在摸索自己與人類的關係,但大衛沒有族群觀點,也沒有人類帶給他的美好童年。
在光影的變化下,配合絕望的哭喊,大衛臉上的光芒逐漸黯淡。這是一個概念亮眼,內容豐富的角色,他是近年恐怖片史最出色的惡魔,同時也是英雄。
《異形:聖約》的另一個看點,是雷利史考特(Ridley Scott)的B級片趣味,這位今年將滿 80
歲的老導演仍然醉心工作,充滿活力。或許是被太多影迷抱怨《普羅米修斯》沒有出現讓大家懷念的異形,《異形:聖約》刻意鋪排了更多不影響劇情發展,但是足以讓影迷血脈賁張的恐怖情節。雷利史考特再次回過頭證明,自己仍然可以工工整整的打造一部讓人興奮的B級恐怖電影。
充滿英氣的女主角、角色不顧危險也要實踐到底的反智好奇心、怪物躲在暗處,對豐滿女體的處決、「上床就得死」的恐怖片鐵律、封閉空間的你追我跑,還有惡魔永遠不死的公式法則。《異形:聖約》在重要環節強調這些
80 年代恐怖片的精華元素。大有把當初《異形》的恐怖風格往下延續的意味,「在太空,沒有人能聽到你的尖叫聲。」("In space no one can hear
you scream."),時至今日,這仍然是最出色的宣傳詞之一。
當然,在《異形:聖約》,怪物不再是電影唯一的重點。大衛,與他試圖打造的完美有機體王國,是《異形:聖約》更直接的恐懼來源。然而,能夠看到經典的恐懼圖騰再次被現代科技重現,在大銀幕上齜牙裂嘴,仍然是一大樂事。
文章最後,我想提一個比較屬於我個人趣味的層面。我很喜歡星球上的氣候安排,那些閃電雷鳴為這部電影的宏大氣象打造了一個很不一樣的氛圍。
閃電,與雷擊,是在我的生命經驗裡最早見識到的跳躍恐懼(Jump
scare),這僅僅是個人的趣味,但我喜歡這個佈滿閃電的星球,或許在某種程度上呼應了我對恐怖電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