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合分手的天氣》:台北電影節即將登場!
原文出處: 香功堂!!
在台北電影節展前活動看了努瑞貝其錫蘭(Nuri Bilge Ceylan)導演舊作《適合分手的天氣》,一部劇情簡潔但運鏡、剪接很有意思的作品,細膩拆解情人之間的異與同;底下文章會直接討論影片結局,介意爆雷的朋友可以在此打住喔。
芭哈跟交往多年的男友伊薩外出旅遊,她呆坐在小丘上等待教師男友拍攝課堂所需的古蹟照片,心裡覺得寂寞,晃到伊薩身邊撒嬌,伊薩說:「妳覺得很無聊嗎?」,芭哈回說:「不會啦。」;男友繼續他的工作,芭哈又坐回小丘上,忽然想起伊薩和好友賽拉的出軌情事,忍不住啜泣起來,伊薩渾然不覺。
幾天後,芭哈提出分手,她說:「別再跟我聯絡了。」
伊薩返回伊斯坦堡,遇見情婦賽拉,兩人各取所需,以激烈性愛取代空虛;某天,賽拉跟伊薩說芭哈正在東部某個小鎮拍戲,伊薩問她:「妳怎麼知道這件事?」,賽拉說是某個男性友人跟她說的,伊薩語氣有些嫉妒問道:「那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
伊薩來到飄著大雪的小鎮拜訪芭哈,他問她最近過的如何,芭哈說:「你為什麼來這裡?」,伊薩說:「我想見妳,我想告訴妳我已經不同了,我已經改變了,我可以辭掉原有工作、可以離開伊斯坦堡,我們重新開始吧。」;芭哈問他:「我們分手到現在,你還有跟賽拉見面嗎?」,伊薩謊答:「沒有。」,他再次請芭哈考慮重新開始的可能性,芭哈語氣冷淡的回他:「抱歉,已經太遲了。」
隔天,伊薩到小鎮附近的神殿古蹟拍照,接著前往機場更改離城時間;深夜,伊薩聽見有人敲門,門外站著芭哈,他倆不說一語進了房內,她躺著,他坐在桌前,她側身,他的手在芭哈身上滑動;隔天清晨,芭哈說她做了一場好夢,夢見自己飛天,並在墓園看見離世多年的母親,夢中的她想著:「哇,真好,原來母親還活著。」
伊薩笑了,他問芭哈:「妳幾點要上工?」
芭哈有些楞住,笑容凝結臉上,她強壓情緒回說:「九點。」
伊薩說:「嗯,我請妳吃一頓豐富的早餐吧,然後我差不多要啟程回伊斯坦堡了。」
芭哈工作的拍戲現場,男女主角正在上演通俗戲劇,此時一台飛機飛過上空,偌大聲響令劇組不得不暫停工作,在一旁等候上場表演的芭哈,抬眼看了一下飛機,伊薩或許就在那架飛機上,消失在天際與我的生活中....。
努瑞貝其錫蘭自編自導自演(伊薩)的《適合分手的天氣》,有幾個讓人驚喜的處理。
電影開場,男女主角身處的古蹟場景已經先預告這對愛侶的愛情關係近乎「荒廢」;芭哈坐在小丘上、伊薩處在廢墟中,既是芭哈帶有主動權(上位)準備結束一段關係的意義,更像此時的她已經身在關係之外觀看這段感情,而伊薩尚且還在一段關係(廢墟)之中。
後來倆人在海邊談論分手,芭哈先是夢見伊薩將要活埋她,點出女方對情人的不信任感(對方有外遇),而後伊薩主動提出分手,則彷彿打了芭哈一巴掌,原來出軌男友也想分手,因此芭哈跟伊薩說:「別再跟我聯絡了!」,與其說是冷漠,不如說是自我武裝的防衛,證明我不會受傷,我比你還堅強。(事實卻是相反)
倆人分手四個月後,伊薩前去拜訪芭哈一段,觀眾目睹芭哈武裝的逐步解體,她哭泣問對方:「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我們分手後,你還有跟賽拉見面嗎?」,揭示芭哈受傷的心從未癒合,面對伊薩的求和,她嘴說:「抱歉,已經太遲了。」(做戲,呼應到芭哈的女演員身分),但內心卻是暗喜,期待先給對方一點教訓再來安撫。
有趣的是,我們看到伊薩隔天跑去另一處廢墟拍照(本性不改),很快回歸原有的生活軌道上,反觀芭哈卻趁夜拜訪伊薩,共度甜蜜一夜;儘管倆人同處一床,但芭哈和伊薩卻像是身處倆地的伴侶,芭哈身影異常的小,伊薩身影卻異常的大,主客關係一目了然。
隔天傷心的芭哈重返劇組工作,伊薩搭機離開,伊薩高高在上(主導者),芭哈只能仰望,而這場倆人共譜的愛情通俗劇,匆匆告終。
《適合分手的天氣》的精采在於片中所有看似不具意義的構圖,都在引導觀眾見證男女主角的愛情如何步入尾聲;無論是開場的廢墟與小丘、海邊分手和旅館之夜(男主角的身影都被放大,壓迫著女方),我們發現芭哈和伊薩之間,幾乎都存在偌大距離,訴說倆人心境、思想上的高度落差,或說他們從未站在同一個角度觀看事情。
「觀點」的落差,正是芭哈和伊薩分手的主因。
芭哈一直渴望被「注意」(她畢竟是演員啊!),但伊薩始終沒有給予女方太多關注,他專注的是自身需求,一如他和賽拉的情事、他拍攝的廢墟照片、他突如其來拜訪芭哈等,出發點都是「自己」而非「對方」,因此,芭哈和伊薩一夜纏綿後,聽見對方詢問:「妳幾點開工?」時,臉上表情的驚訝與失落與紛亂,才會讓人感到心痛;一度以為對方終於學會珍惜,怎知男友絲毫沒有改變啊!
面對努瑞貝其錫蘭導演的作品,我很難說自己大愛,但導演總會有幾場戲令人屏息、深受感動或鼓掌叫好,一如《安那托利亞故事》片中一顆滾落山丘的蘋果,聖潔又敗壞,或如片中提燈少女現身銀幕一刻,不只照亮劇中演員心靈,也讓銀幕外的觀眾全都驚呼出聲,畫面極其神祕而美好。
《適合分手的天氣》亦是如此,乍看平淡卻越想越有味道,舉個例子,伊薩和芭哈分手後,某天在書店巧遇情婦賽拉和她男友,彼此寒暄幾句後,伊薩先行離去,他前往賽拉住處守候,返家後的賽拉看到伊薩,表面拒絕對方(沒有邀請對方上樓),開了樓下大門卻沒有帶上,上了樓卻流連在屋內門口,觀眾先看到賽拉進門,並在門口排迴,猶豫著該否幫伊薩開門,這個看來普通的鏡頭,傳遞著女方心情的矛盾;接著鏡頭稍微拉開,觀眾才發現賽拉進門後的畫面,全都是玄關的鏡面反射,鏡子裡外各有一個賽拉,像不像人的雙面性?像不像賽拉拿不定主意的反覆心情?之後,賽拉和伊薩的性愛場面,賽拉的欲拒還迎(反覆性情)和伊薩的暴力與脅迫(主導事物發展的天性),都在確認與強調(勾勒)劇中三個主要角色之間的性格差異啊!
像這樣簡單幾筆便能盡現角色的人格特質,說明努瑞貝其錫蘭導演的難得與才氣,只是觀賞努瑞貝其錫蘭導演作品,確實需要多點耐心才能進入狀況。
今年台北電影節將於6月28日至7月20日登場,電影套票已於6月1日開賣,6月8日優先開放套票劃位,想要搶位的朋友們,趕緊買一份套票吧。
本屆台北電影節的主題城市是土耳其伊斯坦堡、導演焦點為陳可辛先生、並有名導第一部作品回顧、法國喜劇名家皮耶艾特克斯作品集、經典愛情片《愛在黎明破曉時》三部曲完整放映等等,片單豐富而精采。
由於台北電影節期間會有一趟小旅行,所以能看的片子有限,但有兩部作品我說啥也不肯錯過。
其一,鐘孟宏導演最新作品《失魂》。
導演前作《第四張畫》拍的精彩,氣氛處理的既恐怖又溫馨(非常衝突);新作《失魂》預告,構圖更詭異華麗、張力更強大、演員組合更令人期待;而劇情簡介上那句「我看這身體空著,就住進來了。」的台詞實在太吸引人了啦,超想知道導演葫蘆裡到底賣著什麼藥!
延伸閱讀:《第四張畫》http://mypaper.pchome.com.tw/hatsocks75/post/1322086608
其二,兩年前看了Robert Aldrich導演的《最毒婦人心》(1964年),深被影片超展開的驚人演員表現、灑狗血劇情、俐落剪輯和充滿風格化的攝影所震撼;得知台北電影節引進Robert Aldrich導演的《姊妹情仇》(1962年),同樣由Bette Davis主演,據說影片詭異程度與整體評價更勝《最毒婦人心》,讓我趕緊把《姊妹情仇》放進必看片單中,期待可以在大銀幕好好感受經典老片的強悍魅力啊!
延伸閱讀:《最毒婦人心》http://mypaper.pchome.com.tw/hatsocks75/post/13223710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