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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影評」香功堂 -【大亨小傳】影評 (The Great Gatsby)

《大亨小傳》: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
原文出處: 香功堂!!



1922年,神祕大亨蓋茲比崛起紐約,常在自家豪宅舉辦奢華舞會,出入賓客階層身分多樣,然而賓客們根本不認識宴會主人蓋茲比,傳言他是某個帝王後裔、戰爭英雄、靠不義之財發跡的暴發戶等;熱愛寫作的青年尼克來到大都會打拼,拋棄成為作家的夢想,投身金融圈,夢想名利雙收;某天,尼克接到一封來自蓋茲比宅第的邀請函,請他出席晚宴,帶著好奇心進入蓋茲比豪宅的尼克,從此捲入一場眩目的美夢與惡夢中.....。


Baz Luhrmann執導的《大亨小傳》有三個世界,三種階級。
一個是東卵,名門世家,天生貴族,閱讀《有色人種帝國崛起》一書,蔑視非我族類的中下階層群眾;一個是西卵,刻正崛起的新貴族,致富手段或許不甚光彩,但有錢有權等於晉升上流社會的心態,普遍存在這些不斷往高處攀爬的暴發戶心中;還有一個世界,介於東、西卵之間,蠻荒地帶,在一雙如神般的大眼注目下,看盡左右兩端世界的種種荒謬;這三個世界的人物,只有經過與拜訪,彼此並無真正交集,象徵著階級地位的壁壘分明,也象徵人心之間的偌大隔閡。


「跨越階級」劇碼,是《大亨小傳》的眩目糖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貧民出身的蓋茲比戀上富貴嬌女黛西,然而女孩貪婪物質享受,下嫁出身名門的湯姆;受挫的蓋茲比奮發圖強,從事不法行當大賺一筆,買下豪宅、捏造全新身份、學歷與談吐,只為贏得黛西芳心。
初看《大亨小傳》,我對片中過度刻劃的精緻場景感到不耐,但隨劇情發展,我慢慢了解導演Baz Luhrmann之所以耗費如此龐大心力呈現一幕幕極其奢華又金碧輝煌的場景,都在表現蓋茲比的心虛,越是華麗越彰顯蓋茲比的自卑與試圖掩蓋那無法抹滅、根深蒂固的階級落差。





撇開眩目糖衣,《大亨小傳》核心是場「成人與孩子」的戰爭。
開場,精神崩潰的尼克對心理醫生說:「我受夠了那些人。」


在尼克眼中,世界上人有兩種,一種是黛西和湯姆和大部分的普羅大眾,總是有所求的平凡人,這群人很自私,有求於人時,會巴著權貴不放,獲得所需後,又趕緊擦乾撇淨;尼克說他們是:「一群爛人。」,其實他們一點都不爛,只是懂著為自己打算、懂著評估現實狀況。


還有一種人,即是蓋茲比,始終帶著樂觀、正面精神追夢,這類人物是行動與理想家;但他們有個缺點,太過單純而致看不見自身能力界線,活在自我感覺良好的世界中。
我們不妨將這兩類人物粗略分為「成人/世故」與「孩子/天真」。


「成人」懂著算計,麵包與愛情,大多選擇麵包,這是實際;「孩子」懂著做夢,麵包與愛情,多會親近愛情,這是熱情與理想;黛西曾對蓋茲比說:「你要的太多了。」,其實她真正想講的是:「我要湯姆的地位,但我也要你的愛!」,黛西和湯姆並無不同,他們既想維持一個完整的家庭,又想滿足內心慾望,他們很貪婪也很實際;可惜蓋茲比聽不懂黛西的暗示,還以為:「只要我努力就一定會得到。」,實在是可愛也可憐。


我們看蓋茲比追求黛西的方式,像不像未成年孩子的純愛故事?以為只要賺大錢、只要有「愛」(真是高估了愛情的力量),就能贏得女孩讚賞;如果雙方年紀尚小,這番努力尚可讓女孩欣喜;可惜他們已是年過30的社會人吶,黛西老早長成「女人/母親」,蓋茲比卻還停留在孩子階段;心態的落差,也是階級,跨不過那道分隔彼此的高聳柵欄。


至於哪種人生態度較正確?答案見仁見智。只是大半的好萊塢電影,似乎都傾向同情/讚揚夢想家,現實生活倒恰恰相反,人們/媒體大半聚焦在成功例子上,失敗的嘗試與結果,往往乏人問津。


「蓋茲比相信那盞綠燈,相信那是一個能滿足他慾念的未來,只不過這個未來卻是一年又一年地在我們眼前倒退。未來曾經從我們手中溜走,但無所謂---明天我們會跑的更快,我們的手臂會伸得更長....總會有那麼一個美好的早晨......。因此我們要像逆流的船隻,雖然不斷被推回過去,仍要奮力向前。」(節錄自小知堂文化的《大亨小傳》譯本)





《大亨小傳》在爛番茄網站的評價偏低,但我仍對這部作品持肯定態度。
美術、攝影、配樂都維持Baz Luhrmann一貫高水準;劇情通俗好看,容易入口,《大亨小傳》可以和導演舊作《紅磨坊》作為對照觀賞,兩片都有小人物試圖擠身上流社會贏得美人心的情節、都有作家角色或旁觀或直接參與故事發展、都有不可避免的悲劇結局等;演員也各有出色表現,飾演蓋茲比的Leonardo DiCaprio,面對黛西拜訪時的故作鎮靜與手足無措,完美演繹這名角色的「純真/兒童性」,我以為Leonardo在《大亨小傳》中的演出,是他近年來較打動我的一次(《全面啟動》仍是第一名!);黛西這名角色,演的過與不及,都容易讓觀眾感到不耐與厭惡,可是Carey Mulligan的演出,讓黛西有了厚實靈魂,如此可恨卻又如此可悲;另外,看過《勇者無敵》的朋友,就會明白飾演黛西丈夫湯姆的Joel Edgerton,其表演幅度有多廣又多讓人驚喜了;其他如飾演尼克的Tobey Maguire、飾演威爾森太太的Isla Fisher等人,也都有恰如其分的好表現。


(底下有關鍵劇情喔)





看完《大亨小傳》後,我不太確定蓋茲比的死亡,到底算不算悲慘結局。
蓋茲比跟湯姆在旅館飯店鬧翻後,焦急的他不斷等待黛西來電,希望佳人能夠離開丈夫,跟他攜手展開新的人生。


然而在蓋茲比生命步入尾聲之際,池畔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以為來電的人正是黛西,臉上頓時綻放鬆了口氣的笑容(其實是尼克致電),隨後一聲槍響,結束了蓋茲比的傳奇一生。
死亡讓蓋茲比無需面對黛西的選擇,無需面對夢碎的殘酷,對蓋茲比而言,死亡或許是種解脫;但換個方式思考,由於蓋茲比誤以為黛西來電,內心肯定欣喜的認為多年付出,總算有了完美代價,以為貧困小夥子終能打破階級界線,順利贏得名門千金的心,怎知夢想近在咫尺,卻因一場暴力而粉碎(貧困階級互鬥,上流人士繼續過著舒適好日子,多麼殘酷啊),這樣的結果,肯定讓奄奄一息的蓋茲比相當難以接受,甚至在內心不斷大罵三字經吧。


因此,《大亨小傳》的結局到底算好還是不好?心碎和夢碎,哪個比較悲慘?或者,無論怎麼選擇,蓋茲比都注定成為悲劇人物,畢竟「不懂人情世故」的個體,本來就容易被群體社會吞噬,因為人們既是仰望英雄,卻也嫉妒著他們的成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