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沒有我的世界依然轉動。
原文出處: 香功堂!!
我記得,我記得拆除菲士普大樓時........。
轟隆,大樓崩毀。
人們用不同的方式記憶挪威城市奧斯陸,有甜美,有歡笑,有哀傷,也有死亡。
患有毒癮的34歲男子昂納許在勒戒所戒毒,十個月滴酒不沾,即將重新投入社會懷抱的他,跟勒戒所請了夜假(可以在外留宿),前往奧斯陸面試一個編輯工作,並拜訪好友和家人,此外,他還有一個無人知曉的計畫等在前方....。
《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是挪威導演Joachim Trier的第二部劇情作品,故事改編自法國小說《鬼火》,我沒讀過原著,台灣不知有無發行中文版小說?
《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的故事從昂納許在八月三十日的清晨醒來拉開序幕,隔日清晨再次沉沉睡去做結,茫然醒來到有目的的沉睡,故事畫了一個圓,彷彿人的一生被濃縮在一天之中。
《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的攝影/影像非常出色,每一幕畫面都像廣告畫片般的精美與不真實;以前看瓊瑤電影或電視劇,覺得劇中角色整天除了談情說愛,其他事都做不上,愛的「不食人間煙火」;《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給了我相似感覺,儘管故事本身牽涉到人間俗事,關於熱情被工作與家庭給耗損殆盡、關於他人對自己的期許與失望、關於曾經擁有如今已然失去的青春與笑靨等等;但《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的「憂傷」無時不刻存在著,連在笑聲最盛的游泳池畔,三個男女在水中歌頌生命美好之際,傷感尚能悄悄爬上心頭;若說瓊瑤電影用最純粹的方式講愛情,那麼《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用了最純粹的方式講憂鬱與哀傷;經過美化與妝點。
(底下有關鍵劇情)
沒有哭,沒有笑,只有沉默的接受一切。
這是我在觀賞《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時,最明顯的感受。
我很喜歡導演安排昂納許坐在咖啡館內聆聽周遭人群談話一幕,鄰人話語中有歡喜有憤怒也有希望與失落,喧囂人聲加倍凸顯出昂納許的無聲困境,連開心或生氣的情緒都沒有,這是影片最駭人的概念,對生活再也燃不起一丁點的熱情,絕對的放棄絕對的失落絕對的悲傷。
影片結尾,昂納許用了既殘忍也溫柔的方式告別人世。
殘忍的是好友親人面對昂納許驟世,必然感到極大的慟;溫柔的是昂納許選擇以毒品結束生命,至少可以製造一點假象,父母或許會以為兒子是「用毒過量」喪生,而非罹患憂鬱症自殺身亡,也許自責不會那樣沉重?
從戲院返家,昂納許的死亡,持續在我內心渲染哀傷。
我想起昂納許跟朋友說的話:「這個世界沒有我也沒關係」;我想起昂納許跟一名女孩說的話:「妳會有千個這樣的夜晚,總有一天,妳會遺忘今晚的一切,一切」;我想起一個跟昂納許前女友有染的男子對他說:「這跟吸毒無關,我有朋友過的比你更慘,可是他們都沒有像你這樣混蛋」;我想起電影裡,每當昂納許出現在某個場合,總會引起一些側目眼光,人們觀看他的眼神,有驚訝有好奇有意外,但欣喜與關愛的眼神卻非常稀少;我想起電影裡,除了昂納許,還有好多人陪著落淚,他們落淚的原因和理由各不相同,也許是愛情、也許是生活、也許是工作出了問題;他們儘管流著淚,抱怨著生活的種種,但他們依然願意在這苦痛的日子裡繼續生活下去。
很多人選擇活著,昂納許卻執意選擇死亡,因為不懂珍惜生命,還是因為看不見未來的遠景?
昂納許自殺前,他坐在游泳池畔看著水中嬉戲的男女們,看著他們開心笑著鬧著,昂納許先是微笑,而後憂傷落淚;朝陽從城市大樓背後緩緩升起,這一刻,昂納許在想什麼?
他或許覺得生活沒那麼糟糕、覺得無須依賴自殺來逃避無感人生;但他可能又轉念一想,就算今天沒有自殺,帶著那個喜歡自己的女孩返家,也許做愛也許說著情話,隔日清晨醒來,如死水般的心會否多點漣漪?還是跟昨日一樣,獨自走到湖畔,只想著結束生命?如果每天都是同樣結果,那麼今天死去和明天和後天死去,也就沒有任何不同了吧。
昂納許獨自回到住所,那天是八月三十一日,他將大量毒品注入體內,一個人默默走入虛無。